第9章

王导是个看得很开的人，对他来说，投资他拍戏，让他能养家糊口的就是金主爸爸，而他的“金主”也要在眼前人手里讨生活。

王导立刻迎了上去：“薛先生怎么来了？”

“随便看看。”

来人这样说着，目光落在监视屏里。

监视屏里的少年手握银泉剑，足尖点地，手中长剑腾转，衣袂纷飞。

王导注意道，立刻称赞起来：“萧凌这个后生仔是真的不错，现在已经很少能有骑马打戏都亲身上阵，不用替身的年轻演员了。”

那人没接王导的话，像是聊天一样笑着说起了别的：“剧组最近的进度这么赶，王导也要注意休息呀。”

王导略一琢磨，马上反应过来：“我也觉得这安排真的太赶了，非常影响我的拍摄质量！这不就和薛先生刚好想到一块去了？我正准备给统筹说，要转场置景了，全组休息两天，调整一下拍摄流程。”

薛律师扬起唇边一抹笑意：“王导想的真周到。”

“哈哈，客气客气，我一向爱护剧组同仁啦。”

薛律师离开后，副导演好奇问：“那个律师是谁啊？看着不像圈里人啊。”

王导瞥了他一眼，用前辈的口气教育道：“圈里人？咱们这个圈子，说的好听是造星产业，其实这几年一直被资本把持，剧组这些个男男女女啊，看着闪亮，谁不是被资本造星出来的？年轻人，眼睛要往远处看，可别局限在一个圈里啊……”

……

这天晚上，萧凌接到通知，剧组要转场去另一个影视城置景了。

所有演员放假两天，自由活动，可以离组，不必请假。

萧凌出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拍摄强度对他的身体来说确实吃不消。

今天拍完戏已经开始眼前发黑，能放两天假实在太好了。

他也可以专注准备和公司解约的材料。

白胖挺高兴：“萧哥的运气变好了啊，先是伙食变好了，休息时间也多了，就连粉丝最近也涨得也不错，这就叫做时来运转吧？”

萧凌轻笑一声。

过了一会白胖接了个电话，喜气洋洋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萧凌看他的脸色一变，就知道有事。

“又什么了？”

白胖唉声叹气：“休息不了啊，杨经纪人的电话，通知这两天趁着剧组放假，要7-one去打歌啊，而且还要跑三家打歌舞台……”

偶像出道后，每次出了专辑，都得去舞台表演来宣传自己的新歌，这个工作叫做打歌。

现在行业里有三家最大的传媒公司，旗下各自扶持了自家的视频网站。

三大平台如三国争霸，各出奇招，都是重要平台，经纪公司哪个平台也不想得罪，所以打歌的时候，一视同仁，三家都得去。

萧凌学过诗文，骑马，学会武术，唯独没学过唱跳，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头疼的问题。

萧凌看了一天7-one的打歌视频，跟着试跳了一下。

有点难。

白胖看到就说：“没事，上台前肯定还会去练舞室排练几遍的，哥你确实很久没跳了，多练几遍就想起来了。”

萧凌是第一个到练舞室的。

被关在剧组一个月，好不容易放假，其他六人显然各自偷闲去了，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总得休息。

萧凌从没跳过舞，准备自己花时间在舞蹈室练习。

练习室是木地板，面前坐落墙面那么大的镜子，用来看清楚自己的动作。

萧凌将手机视频的舞蹈画面调成镜像模式，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解开来练习。

这和练武不一样，武术的目的在于击打的力度，在乎的是结果，强调灵活的手法面对不同的人和环境。

团舞不一样，它有明确的动作要求，胳膊要抬多高，腿要踢到哪里，头的转向角度都有严格的要求。

也就是说，团舞重视的是过程。

萧凌拿出以前练字的严谨度，一点一点慢慢抠动作，力图自己不会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萧凌穿着的白短袖被汗水彻底浸湿，他浑然不察，忘我地练习着。

夏诺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像被水淋透了的人。

他愣了一下，恢复笑容：“来的这么早，看来你对这次打歌舞台很上心啊，你这么努力作为队长真欣慰。”

萧凌看到他来了，点了点，喝了口水，走到夏诺面前，道：“这首歌我现在跳会了，但是唱得不熟，我唱一遍，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听一下有没有问题？”

夏诺递了毛巾给萧凌，亲切安慰道：“唱歌不用担心，舞台上的麦都是关着的，到时候大家都是对嘴形的。”

齐御这时候也进来，看见萧凌冷笑一声：“舞台看的是你身为偶像的表现力，镜头找的怎么样，表情处理得怎么样，不是比谁唱的好，你以为你是要去参加《我是歌手》吗？”

也行吧，他本来就不擅长唱歌，倒是有次在他生病时，薛闻疏免了他那天的课业，还唱了一支小曲哄他睡觉。

快到打歌录制时间，7-one的队员们终于到齐了。

经纪人杨思齐这回陪同给所有人发了打歌服。

七个人的打歌服是订做的，黑白色系衣服带领结。

不过造型上各有不同，比如齐御的是长领带，腰间绑着一条银色链子。

夏诺的则是领巾，上面还别着玫瑰花。

贺怜则是与众不同的背带裤。

其他三人的衣服也有各的特点。

萧凌的也不一样，他是一身黑衣，比起其他人朴素很多，唯一特别的是腰间绑了一条白色纱巾，因为纱巾过长，看起来像穿了条小裙子。

对于一个男团C位，这个打扮实在有些滑稽。

“噗。”齐御忍不住笑喷。

萧凌自己感觉还好，这一个月拍古装，本质不就是穿着“长裙”吗？

上了台，摄像机就位，全员站好，音乐一响，萧凌又有了人生新体验。

团舞，说到底是七个人的事，练习的时候动作没问题，集体跳起来就发现走位困难。

在一个节拍里，齐御要站在中间跳舞，萧凌就得立刻跳到角落里，才能不影响齐御的动作。

而这种魔鬼走位，几乎全部交给他。

萧凌不知道原主是怎么走位下来的，反正对他来说，时间太紧，走过去根本不可能。

上场前白胖对他说过，现场的镜头都是对准站在中心的人，所以他在角落里用什么姿势走位都没关系，反正观众根本看不到，不会影响团舞效果。

知道这点后，萧凌就无所谓了。

他直接使出了揽鹤上青天，足尖点地，像一只白色蝴蝶，在角落里“飞”来“飞”去。

他全程也只有开头和结尾站在中心罢了。

录制结束。

萧凌出门，一群少女们飞跑着涌过来包围了他们。

团员们立刻摆出笑容和粉丝们打招呼。

一眼看去都是举着“齐御”或者“夏诺”横幅的女孩子们。

萧凌溜了出去，正准备和白胖上车，有几个小女孩犹犹豫豫走过来。

萧凌看到她们，停下脚步：“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们瞬间脸红，其中一个看起来大一点的手拿一个大盒子想递过来。

白胖正准备接，随口问了句：“是给萧哥的礼物吗？”

女孩们点头，急切道：“是当季最流行的名表，我们一起集资买的！”

萧凌却伸手阻止了：“我不收这些。”

女孩们露出失望的神情。

萧凌解释：“你们自己用吧，我什么也不缺，下次也不要买了。”

一个女孩不服气道：“可是别人都收礼物的，夏诺还会把粉丝送的礼物穿戴在身上亲自认证的！”

粉丝送礼物，偶像接礼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拿粉圈的话来说，就是“认证”。

有的偶像会把粉丝送的礼物拍照发微博，或者穿戴在身上，表达对这些昂贵礼物的喜爱。

有的人甚至会故意在微博上发图暗示自己最近想要什么，然后坐等着粉丝凑钱送给他。

萧凌见过其他成员收礼物，他知道这是很平常的事。

只是再平常的事，也不代表他就得全盘接受。

在他看来，原主即使生活艰辛，好歹也能一个月领到三万工资。

三万对于一个明星的开销来说不算多，但眼前这些看起来都是学生模样的女孩们，难道就会比他挣得多吗？

就是这些女孩不缺钱，要他毫无芥蒂地接受贵重物品，实在做不到。

他当年做太子过生日时，就奏请过燕皇，大臣们不必向他送礼了。

萧凌摇摇头：“我真的不收贵重礼物。”

女孩失望无比，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萧凌看见她手里似乎还捏着一封信，便问：“如果是信的话，可以收。”

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大胆问：“……是不是不花钱的就可以收？我亲手做的棉花娃娃可以吗？”

萧凌笑了：“当然可以。”

“太棒啦！”小姑娘们全体又开心起来，“那我们下次会写很多信，还会做很多娃娃给你哒！”

对她们来说，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萧凌收下了信，把粉丝的信认认真真读了后，又小心地放在包里。

上了车，闭眼休息。

他开始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小时候锦衣玉食，天之骄子，什么都有。

正因为什么都有，所以不论别人送什么，都开心不起来。

最开心的一次是收到了一只草绳编的蛐蛐，对于太子这个身份来说，那不是一个能搬得上台面的礼物。

但那却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一段与薛闻疏有关的回忆。

萧凌的手机响了。

是薛律师的信息。

对方的微信名就一个字：薛。

薛：【材料准备好了，有时间出来商量一下？】

萧凌：【好，就明天吧。】

明天还有两场打歌，晚上结束就可以去找薛律师商议解约的事。

一来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二来后天一早又得回组拍戏，更没有时间了。

萧凌：【大概晚上十点左右会在朱雀大厦结束录制，到时候见。】

薛：【十点的话，附近没什么店开门了，要不这样，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去我家商议？】

萧凌犹豫了。

过了一会，回了信息。

萧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