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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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里尔后来的上诉被驳回,于是阿龙·道被粗壮的副警长戴上手铐,送往阿冈昆监狱开始服刑。除非他死去,否则法定刑期永远不会终止。

我们从缪尔神甫那儿得知了道的大致状况。依照惯例,道这次重新回到阿冈昆监狱,他过去服刑时的良好记录完全不算数,被视为新进犯人。他必须再次经历监狱里的阶级循环,才能恢复原来的地位,争取他可怜的“特权”。若是他还能幸存,且行为良好能获得管理员的同情,就能成为那个容纳失落灵魂的铁拳社会里有用的一分子。

一天接一天,一星期接一星期,时光不停地流逝,但哲瑞·雷恩先生脸上颓丧与悲痛的表情未曾稍减。我对他的固执感到意外,他拒绝回哈姆雷特山庄,坚持留在缪尔神甫家,白天在神甫的小花园里晒太阳,晚上偶尔陪缪尔神甫和马格纳斯典狱长聊天,而且不断设法向典狱长问起关于阿龙·道的情形。

那位老绅士正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这一点我始终看在眼里。可是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或者他待在里兹只是因为对道被定罪感到难以释怀,我却无法判断。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于是父亲和我也继续留在里兹。

一些和本案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发生了。随着福塞特参议员的死,所有反对党的报纸开始揭发关于福塞特同党的搜刮恶行,使得福塞特医生的政治地位岌岌可危。福塞特谋杀案让约翰·休姆先前的疑虑一扫而空,他开始正面猛力攻击参议员在任期内的作为,采取最赤裸裸的揭发手段,显然对手的卑劣使得他心中毫无罪恶感。关于前参议员人格和政治生涯最下流的谣言,开始在城里流传,可以想见,当初调查参议员谋杀案所挖到的许多把柄,现在都被休姆和鲁弗斯·科顿拿出来,一件件回敬给敌对阵营,而且成效卓著。

然而福塞特医生不会轻易认输,他政治上的基本天赋、他成功的秘密反映在他报复的手段上。一位缺乏想象力的政治人物,可能会以谩骂来对抗休姆的恶意指控,但福塞特医生并不如此,对于所有的中伤,他始终保持尊严,报以沉默。

他唯一的回击,就是推举伊莱休·克莱竞选参议员。

我们依然留在克莱家做客,因此我有机会看到整件事情谨慎的运作过程。姑且不论雄厚的财力背景,伊莱休·克莱在提尔登郡形象良好。他热衷于慈善活动,是当地企业界中坚分子的领袖,在里兹商会的地位举足轻重,又是工人眼中仁慈的雇主——从福塞特医生的立场来看,实在是对抗改革急先锋约翰·休姆的最佳人选。

一天晚上,福塞特医生来访,和伊莱休·克莱关在房间里密谈了两个小时,我们才首次窥出医生心意的一些端倪。后来他们终于出来,福塞特医生如往常一样一脸油滑、献媚的表情,然后驾车离去。我们看到主人的脸上露出举棋不定的表情,但显得相当愉悦。

“你们绝对猜不到,”克莱先生说话的语调里透着一股惊奇,似乎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这家伙向我提出了什么要求。”

“要求你去当他的政治玩具木马。”父亲慢吞吞地说,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克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父亲淡然地说,“像他那种阴险的坏坯子,一定会有这个念头。他说了些什么?”

“他希望我答应竞选参议员,接收福塞特的票源。”

“你是他们那个政党的?”

克莱脸红了:“我认同他们的理念——”

“爸!”杰里米吼道,“你该不会是要自讨苦吃吧?”

“噢,当然不会,”克莱慌忙接腔,“不用说,我拒绝了他。不过这些先不提,他这次的严格标准倒是几乎说服了我。他说面对眼前的情势,为了本党的利益,需要一个清白而诚实的候选人——呃,就像我这样。”

“那么,”父亲说,“有何不可呢?”

我们都睁大眼睛瞪着他。

“该死,”父亲低笑,满足地咬着雪茄,“克莱,你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我们已经看穿他的把戏,你就接受这个提名吧!”

“巡官,可是——”杰里米的语调非常震惊。

“你别管这件事,小伙子,”父亲笑道,“难道你不希望有一个参议员爸爸吗?克莱,你想想看,现在我们两个都很明白,我们不可能逮到你的这位合伙人的任何把柄,他太精了。好吧,我们就和他玩玩,你接受他的建议,就变成他们一伙的了——明白吗?或许你甚至能弄到一些书面的证据,那可很难说,这帮聪明的家伙一旦被成功冲昏了头,往往会干出糊涂事。而如果你在投票之前能弄到证据,也还来得及在最后一刻退选,让你背后的支持者去收拾烂摊子。”

“我不喜欢。”杰里米喃喃地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克莱焦虑地皱着眉头,“这个嘛——我不知道,巡官。这么做似乎太阴险了,我——”

“当然,”父亲的口气像在做梦一样,“这需要勇气,但借着揭露这帮恶棍的罪行,你可以给自己和这个郡的公民带来很好的转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市民英雄!”

“嗯。”克莱的眼睛开始发亮,“巡官,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也许你是对的。是的,我相信你是对的!我要试试看。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我改变心意了!”

我按捺不住一股反对的冲动,那有什么好处呢?我茫然地摇摇头,对于父亲的计谋不敢过于乐观。在我看来,几个星期前,这个精明而野心勃勃的短须医生似乎就已经看穿了父亲的意图,怀疑父亲正在调查他在克莱公司的账目和档案。他可能知道克莱会拒绝竞选参议员的要求,知道父亲会力促他接受。或许这些理由太琐碎,但有一件事情很重要——这是从父亲那儿得知的——几乎从我们一出现,福塞特和克莱大理石公司之间的一切非法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表面上看来他安分得很。福塞特医生有可能是借着提名伊莱休·克莱,想把这个诚实的公民拖下水,或许还会拐骗他涉入一些不正当的阴谋,这么一来,就可以有效地永远堵住克莱的嘴,让他无法揭发匿名合伙人的不法勾当。

无论如何,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我想,或许父亲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便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

“这只是福塞特老套的诡计!”当克莱站起来正要走进屋子,杰里米嚷道,“巡官,你的建议恐怕不妥。”

“杰里米。”他父亲神色尴尬地说。

“对不起,爸,可是我无法保持沉默。我要告诉你,如果你答应了,下场就是惹得一身腥。”

“何不让我自己做决定?”

“好吧,我就让你自己决定。”杰里米站起身来,“爸,那是死路一条,”他没好气地说,“不过到时候别怪我没告诉你。”

他匆匆和我们道过晚安,便大步走进屋里。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我在自己的餐盘里看到一张字条。

伊莱休·克莱脸色铁青。杰里米走了——那张语气不善的小字条上说,他去上工了,现在要去“为父亲照顾事业,我想他忙着从政都顾不上了”。可怜的杰里米!晚餐时他出现了,沉着脸一语不发。此后好几天,他都很少搭理我这位正需要鼓舞的年轻女性,她已经逐渐失去少女的清新气质,青春死亡的凄美足以引来诗人的哀叹。我甚至站在镜子前面审视自己的头发,当发现有一根开始泛灰时,当即扑倒在床上,希望自己从来没听说过阿龙·道、杰里米、里兹,以及美利坚合众国。

阿龙·道被审判并定罪后,随之产生的一个直接后果向我们袭来。我们始终和卡迈克尔保持联络,他可以提供一些关于福塞特医生的重要情报。但不知是这位联邦探员太过积极,或是福塞特医生的慧眼看穿了他的面具,还是他在审判中的证词引起了雇主的怀疑——也可能以上原因都有,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卡迈克尔忽然被开除了,福塞特医生没有说明原因。之后有一天早上,卡迈克尔来到克莱家,一脸的闷闷不乐,手上提着手提袋和行李,说要回华盛顿。

“工作只完成了一半,”他发着牢骚,“只要再过两三个星期,我就可以弄到所有的证据。现在我手上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不过我弄到了一些银行存款记录、作废收据的影印本,还有一长串匿名存款人的名单。”

卡迈克尔离去之前向我们保证,只要他把工作成果交给华盛顿联邦政府的上司,就可以采取必要的法律行动,惩罚提尔登郡的政治恶势力。当时我和父亲都觉得,福塞特的确棋高一着。我们的间谍被迫离开敌人的大本营,现在消息来源断绝了。

我反复思索眼前恶劣的处境,心情忧郁不堪。父亲整天发脾气。伊莱休·克莱忙着竞选事宜。杰里米则在他父亲的矿场用炸药采矿,无视残废和丧命的危险。此时,我忽然灵光一现,脑中浮起了一个念头:既然卡迈克尔走了,应该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我何不一试?

我愈想愈觉得这个主意不坏。福塞特医生对父亲来里兹的真正任务已经心里有数,这一点我是确定的。但是,女色当前,他显然难以自制,再加上我天真的外貌,我看不出他凭什么不会像很多其他更聪明的恶棍一样,掉进美人计的陷阱里。

于是,我瞒着父亲开始接近这位短须绅士。我的第一个行动就是选择某一天遇见他——喔,完全是凑巧!

“萨姆小姐!”他惊呼,以鉴赏家的热切眼神仔细打量我——我已经为这次相遇精心打扮过,刻意显示出我的优点,“真是愉快的惊喜!我一直打算去看你。”

“真的吗?”我淘气地问。

“喔,我知道我太怠慢了,”他笑着,用舌尖舔舔嘴唇,“不过——我现在要向你赔罪!小姐,请你和我共进午餐。”

我故作扭捏状:“福塞特医生!你的占有欲很强,对不对?”

他双眼发光,捻着短须。“远超过你所能想象到的程度。”他以低沉而亲密的语调说着,然后牵起我的手轻轻一捏,“我的车在这儿。”

于是我叹了口气,让他扶我上车,还看到他在我身后朝着那个面容凶恶的司机路易斯使了个眼色。车子开到公路旅馆——就是我和父亲几个星期前与卡迈克尔碰面的那家——我想旅馆老板认出我来了,他暧昧地看了我一眼,极其恭敬地带我们到一间私人用餐室。

我原以为自己必须扮演维多利亚时代小说中的女主角,为维护自己的名誉而战,幸好最后失望了。福塞特的举止显示出他是个有魅力的主人,我对他的评价因而提高了一些。他并不粗鲁,想必他是把我当成一个年轻、新鲜的潜在猎物,不想因为太急而吓跑我。他让我享用了一桌精致的午餐和风味绝佳的葡萄酒,隔着餐桌握了我的手一下,然后就送我回家,言谈间没有说错一句话。

我扮演心慌的少女,焦急地等待着。我没有错估我的“情人”,几天之后的晚上,他打电话邀请我到城里的剧院——有家公司要演出舞台剧《康蒂坦》,他觉得我应该会想看。我已经看过六次《康蒂坦》了——好像无论是大西洋此岸或彼岸,每个献殷勤的男人都会觉得,这出萧伯纳的剧作是风流韵事的序幕。尽管如此,我还是娇声说道:“噢,医生,我从没看过这部戏,真的很想看!听说很震撼人心呢!”——这完全是胡扯,因为和当代那些更有震撼性的剧作比较起来,这部戏温和得就像是春日夜晚——他听了低声笑起来,答应次日晚上来接我。

戏显得平平淡淡,但我的男伴表现得无懈可击。来看戏的人很多,都是里兹最知名的人物。太太们打扮得珠光宝气,先生们则多半有着松弛的红色下巴,双眼透出政客的狡猾。福塞特医生如影随形般徘徊在我四周,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建议“大家”到他家喝杯鸡尾酒。哈!我佩辛斯真是冰雪聪明,完全被我料中——我摆出疑惑的表情。这样妥当吗?我是说——他中气十足地笑起来,当然妥当!为什么,亲爱的,令尊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的⋯⋯我叹了口气,扮出的表情活像个愚蠢的女学生做了一件非常淘气的事情。

然而,这个夜晚并不是没有危险。大部分的人在一路上逐渐散去,等我和医生抵达他那栋大而幽暗的房子时,一大群人居然只剩下两个——他和我。我承认,当他替我打开前门,我踏入那栋上回里面躺着一具尸体的房子时,内心的确隐隐有些不安。比起眼前真实的危险,我更害怕之前的那个死人。经过参议员的书房时,我注意到里面的陈设都被重新布置过,一切命案的痕迹都已经抹去,不禁松了口气。

结果我这次来访,最大的收获就是让福塞特医生放松了戒心,而且挑起了他的胃口。他不断说服我,找各种借口给我灌鸡尾酒,不过我可是上过大学的,学会控制酒量是必修课程。他一定很惊讶我的酒量这么小,没注意到我很努力装出喝醉的样子。于是他卸下了绅士的面具,再度恢复本来面目。他把我扶到躺椅上,熟练之极地开始跟我亲热。我既要发挥优雅舞者的灵巧,又得展现如哲瑞·雷恩般的表演天赋,以防止自己吃亏或被揭穿。虽然好不容易才得以挣脱他的怀抱,不过我还是很得意:不但能拒绝他的进攻,同时还让他保持对我的兴趣。看得出来,他盼望着要好好享用我这道可口佳肴。我心中猜想,他的乐趣有一半就来自这种期待心理。

既然攻破了他的防线,我也就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我愈来愈频繁地造访福塞特的老巢,而且的确,他求爱的热烈程度也与此成正比。自阿龙·道入狱服刑以来,这种冒险生活持续了一个月。而在这险象环生的一个月中,我还要面对父亲不时发出的质疑和杰里米怒火冲天的占有欲。小伙子气恼得很,有一回他不满意我在城里认识了一个“朋友”的说辞,就偷偷跟踪我,害我活像水里的鳗鱼,东躲西溜才终于甩掉他。

我还记得那是星期三晚上,机会终于来了。我比相约的时间提早来到福塞特家,当我踏上他诊疗室隔壁那间私人书房的地板时,发现他正在研究一个东西——那非常特别的东西就放在书桌上。他抬头看见我,暗暗地诅咒了两句,随即摆出笑脸,同时飞快地把东西收进上层抽屉。我使尽浑身解数才没露出痕迹。那是——啊,太难以置信了!然而我的确亲眼看到了。总算出现了,不可思议,总算出现了。

那晚走出房子时,我兴奋得直发抖。他连惯常的求爱都表现得草草了事,因此我抗拒起来不必像往常那么辛苦。为什么?毫无疑问,他的心思都被放在书桌上层抽屉里的那个东西占满了。

因此,我没有走向车道上停车的位置,而是蹑手蹑脚地绕过屋侧,来到福塞特书房的窗边。如果到目前为止,我屡次造访的目的都告落空——那么这次或许有可能弄到一些致命的文件——我相信这次的收获之大将远超过我所能梦想的程度。我的目的不是文件,而是更重要的东西,重要得让我猛咽口水,喉咙发干,而且心跳声大得让我担心福塞特医生隔着墙都能听见。

我把裙子提到膝盖上,攀住一棵坚硬的葡萄藤,爬到一个可以看见书房内部的位置,心中暗暗感谢诸神赐给我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的视线越过窗台往里窥探,福塞特正在书桌前。我得意得几乎要尖叫起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一把我打发走,就立刻跑回去研究抽屉里的东西。

他坐在那儿,瘦削的脸因愤怒而变得铁青,短须根根怒张,手上紧握着一个东西,用力得几乎要将它捏碎。那是什么?一封信——不,是一张短笺!正摊在他面前的书桌上。他猛地一把抓起来,表情骇然地读着,很可怕,吓得我在葡萄藤上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掉到地上,动静之大连坟墓里的死人都能被吵醒。

他一定是闪电般跳离椅子,冲到窗前。接下来我只知道自己趴在地上,抬头看到他的脸出现在窗户前,吓得我完全动不了了。他的脸就像那天晚上一样黑,我只看见他的嘴唇扭曲着不断怒骂,而且猛捶着窗户,几乎要把窗户敲烂了。恐惧让我重新生出力气,我爬起来,像一阵风跑下小径,隐隐听到他乒乒乓乓地跑上车道,在我的后面冲过来。

他大喊:“路易斯!抓住她,路易斯!”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那名司机,他阴阴地笑着,长臂一伸。我踉跄着朝他身上一倒,差点儿晕过去,他的手像铁钳般迅速抓住我。

福塞特喘着粗气跑上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我痛得大叫起来。“你就是间谍,原来如此!”他喃喃说道,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我,“差点儿吓住我了,你这小恶魔。”他抬头朝司机简短地说,“走开,路易斯。”

司机答道:“是,老板。”随即没入黑暗中,脸上还挂着那个阴冷的微笑。

我吓傻了,在福塞特医生的手里缩成一团,又眩晕又害怕,心脏狂跳,而且一阵恶心反胃。我记得他邪恶之极地摇摇我,在我耳边说着一堆难听的话。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球暴突,因激动而闪烁着,那是谋杀的狂热⋯⋯

我记不清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是我挣脱了他的掌控,还是他主动放了我。唯一记得的是,接下来我在柏油路上跌跌撞撞地跑着,晚礼服不断绊到后跟,福塞特的手指像烙铁般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红印。

过了一会儿我停下来,靠在一棵黑漆漆的老树下休息。微风吹凉了我发烫的脸颊,我羞辱而放肆地流下苦涩的泪水,忽然强烈地思念起父亲。侦探!我泪流满面,不断抽泣着,觉得自己实在应该坐在壁炉边织毛衣⋯⋯然后我听到汽车的声音,它正沿着路缓慢驶近我。

我紧靠在树上,屏住呼吸,再度恐慌得全身僵硬。会不会是福塞特医生追过来,要彻底实施他眼中可怕的威胁?

车前灯绕过弯道,进入我的视线。车开得很慢,开车的人似乎犹豫着⋯⋯然后我歇斯底里地大笑着跑到路中央,像个疯婆子挥舞着手,尖叫道:“杰里米,噢,亲爱的杰里米!我在这里!”

我第一次感激上帝创造了忠实的情人。杰里米跳下车,用双臂抱住我。看到他那张亲切熟悉的脸,我高兴得任他亲吻。他擦干我的泪水,扶着我上车坐在他旁边。

他也吓坏了,因此没有向我提出任何问题,这一点让我更加感激他。不过我猜想,他一整晚都在跟踪我,看着我进了福塞特医生的屋子,便整夜在外面的路上等着我出来。他听到院子里的那阵骚动,正寻声跑上车道时,我刚好已经逃走,而福塞特医生也已经回屋子里了。

“杰里米,你刚刚做了什么?”我紧挨着他宽阔的肩膀,颤声问道。

他的右手放开方向盘,痛苦地吮着手指的关节。“揍了他一拳,”他简短地说,“只是运气好。然后有个怪胎跑来,大概是他的司机,我们小小打了一架,没打多久。我运气好——那家伙根本是只野兽。”

“杰里米宝贝,你也揍了他吧?”

“打烂了他的下巴,”杰里米迅速回答道。然后,他从原先打斗的喜悦之中回到现实,一脸阴郁,专心盯着前方的路,无视我的满腔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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