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0月31日~
吴用跟着黄兴走出门,便见昨日自己来时那空落落的院子中早已站满了许多契丹士兵,这些契丹士兵各个威武雄壮,一看就是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吴用不由从心里将他们与天道军士兵做了一个初步的比较,得出的结论是若仅从精神面貌看,这些契丹兵与天道兵应该不相上下,就是不知道在战场上两军又是谁更厉害一些。
吴用又一路跟着黄兴走出衙门来到外面大街上,只见门口停有一辆马车,马车旁是二十几名骑着马的契丹骑士,那黄兴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车厢,吴用在上车前故作茫然的快速看了一眼四周,很快发现了一个正蜷缩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下的乞丐,吴用与那乞丐对视一眼,那乞丐快速低下头,吴用也毫无反常的随即钻进了车厢,马车启动,在那群契丹骑士的护卫下朝着西面疾驰而去。
这辆马车从外面看很平常,但车厢内部却是装饰的异虫适,黄兴上了车就一屁股坐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座椅上盯着吴用看,但却一句话也不说,吴用也不含糊,坐好后也含笑看着黄兴,彼此沉默,只能听到马车行在路上咯吱咯吱的声响以及守护在马车四周的契丹骑士座下坐骑的马蹄声,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黄兴终于首先打破沉默冷冷说道,“你不怕这是去送死吗?”
吴用一笑,“不怕,我知道我手上有保命符,而且我既然敢来,就早已做好了死着回去的准备。”
黄兴微微冷哼了一声,脸上鄙夷之色一闪而过,又开口道,“既然如此有骨气,有勇气,那又何必来向我们通风报信呢?”
吴用眼见黄兴虽话中有话,笑问道,“你好像对我很看不顺眼。”
黄兴冷笑一声,也不说话,用沉默来默认了吴用的话,
吴用心中更加好奇,也想从这黄兴嘴中多套出一些话来,便笑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黄兴的样子似乎是很想说,但却有几分犹豫,
吴用又笑道,“一路漫漫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随便聊聊吧,我这人好奇心特别重,你若不说,只怕我还没到地方就憋死了。”
黄兴听罢冷冷一笑,那笑容似乎是在说,这可是你自找的,然后他才沉默片刻说道,“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宋国联金的目的就是想收服燕京、西京等汉唐故地,这是所有宋人的梦想,但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却要出卖宋国,如此一来,宋人再想有下一次机会就不知又要等几百年,而我向来对背叛民族和国家的人没有好感。”
吴用心中一动,接着笑道,“背叛民族和国家?你是汉人,不也在为契丹人效力吗?而且你既然为契丹人效力,又为何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消大宋可以重新收复燕云故地?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黄兴摇摇头,“我不一样,我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或许在一百多年前我的祖先曾反抗过契丹人的统治,但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经过近两百年的融合,我们与契丹人都已彼此接受了我们是既是汉人,更是辽国人的事实。但你们宋国自建国开始就称呼我们为汉人、汉虏,而自称为南人、宋人,早已从心底认为我们不再是纯正的汉唐子孙,与你们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民族,宋国与其说是想要收复燕云故地,倒不如说是只想要这片土地罢了,至于我们的死活,宋国境内有人真正关心吗?我和我的族人并不只是效力的契丹人,更是效力的我们国家,保护着我们的族人!”
黄兴说到这里略一停顿,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愤怒之色,语气加重几分道,“所以,无论是宋国、金贼,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敢进辽国,那他不但是契丹人的敌人,也是我们辽地汉人的敌人,我们会拿起武器跟他们战斗,保卫我们的国家!既然如此,我又怎会消宋国能收复燕云?我之所以讨厌你,是因为两点,一,因为你是真正的南人,真正的宋国子民,是称呼我们为‘汉虏’的那群人中的一员!二,因为你们既然身为宋人,却背叛了你们的国家,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又与当初将我们割送给契丹人的石敬瑭又何区别?这是彻底的背叛民族的行为!”
吴用收起了笑容,他知道黄兴这看似矛盾的话其实却都是真话,当初在石敬瑭将燕云出卖给辽国时,这些身处燕云的汉人确实跟契丹人进行了惨烈的战斗,反抗过他们的统治,但他们毕竟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在契丹人血腥的镇压下,他们最终投降了,只能寄消于中原的汉人能解救他们,早日让他们与燕云故地重回中土汉国的怀抱。
而后大宋建国,也让辽地汉人重新看到了消,只可惜,大宋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大宋认为只有身处宋国的宋人才是真正的中国人,是骄傲的汉唐子孙,而那些身处辽国的汉人早已被契丹藩虏所同化,变成了藩种,于是,宋人开始以南人、宋人自称,而专门称呼辽地汉人为汉虏,意思就是汉人中的藩虏。消息传到辽地,辽地汉人简直伤透了心!
在他们的面前,一面是已经开始用优抚政策逐渐善待他们,拿他们当国民看待的辽国,一面是他们想回归却不被接受,更污蔑他们的宋国,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彻底变成了辽国人!
只是身为骄傲的汉唐子孙,他们依旧在为屈服于契丹人的统治而羞辱,同时也为被宋国抛弃并污蔑他们为汉虏而愤怒,他们讨厌宋国,讨厌宋人,而因为历史的原因,他们又非常讨厌与像当初石敬瑭出卖他们的行为一样的出卖宋国的行为,基于此,黄兴能说出那样矛盾的话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不说话了?”黄兴冷笑连连,
吴用摇了摇头,随即做出了一个让黄兴无比惊讶的动作,只见他伸出双手抱成拳,对着黄兴正色一拜道,“抱歉!”
“抱……歉?”黄兴愣愣道,
吴用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曾经有一次我与我们统帅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燕云故地这件事上,我们统帅在听我讲述完了许多燕云往事后曾对说过,在对待辽地同胞这件事上,宋国做的很不地道,他说我们与辽地同胞流着一样的血,长着一样的面孔,说着一样的话,怎么能因为他们被迫远离中国就污蔑他们为汉虏呢?宋国欠辽地同胞一句道歉!我虽代表不了宋国,但我想代笔我们统帅,我们的天道军兄弟,还有我自己为我们的国人曾经犯下的错误向你们说一声抱歉!”
黄兴目瞪口呆的看着吴用,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已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吴用接着道,“至于你所说的背叛宋国,我并不认同这一点,宋国皇帝昏庸腐朽重用奸臣,搞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逼得我们不得不反抗他们,就像你们也曾反抗过契丹人的残暴统治一样,虽然我们现在是宋国的藩镇,但那不过是宋国为了安抚我们的权宜之计罢了,我们与宋国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有一战,等到那个时候,就是你死我亡的时刻!所以,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宋国的机会,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强大自己的机会。而且你知道当我们从大宋的京东西路迁移到京东东路时,京东西路的百姓自愿跟着我们迁走了多少吗?是一百八十万!整个京东西路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他们甘愿离开世代生活的地方,放弃他们的祖居,放弃他们的土地跟我们走,为什么?因为我们比宋国对他们好,这也是宋国为何会这么害怕我们的原因,相比宋国,我们才是我们的民族未来的消!我们不认为我们是在背叛我们的民族,恰恰相反,我们是在为我们的民族在战斗!”
黄兴听罢,深深的看了吴用一眼,目光果然不再像刚刚那般寒彻,然后他就把头转向了一边,透过厢窗看着外面,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吴用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就在他准备闭上眼想一想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时,一个极低的声音突然响起,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谢谢。还有,你现在去见的是我们王爷,王爷是朝中对金贼的主战大臣,你若真有那封信,对王爷将会有足够的吸引力,但我们王爷的脾气很怪,生平最受不得别人的哪怕半点威胁,尤其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表现的过分自负,所以……。”
吴用抬头看了一眼黄兴,只见他依旧在看着外面,吴用收回目光,低头轻轻说道,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