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人虎

番外：人虎

“中岛君， 这几天真是多谢你了。”中年女子将几张纸塞到白发少年手里，和蔼地揉了揉他的头。

白发少年接过钱，微笑着道谢。

他是中岛敦， 时年15岁， 身份……大概算得上是一名学生？

之所以他也不太确定， 是因为他并没有正式入学。孤儿院出身的他虽然识字，却没有学过学校里的东西。

在考察过他的性格、水平和学习进度之后， 他的监护人们放弃了让他追赶进度入学， 转而改为家庭教育。

中岛敦对此毫无异议，他没办法像潘先生那样短短几个月就融会贯通直接第一名入学，也并不适应校园生活，说不定还会被校园欺凌。

他是个异能力者，可他绝对不会将利爪对准无辜的人。

转为家庭教育之后， 他的课程更加丰富多彩起来。

据说考了大学的的潘先生教他数学和冷读法、监护人涩泽先生教他语言、东大毕业的旗野先生和佐佐城小姐会教他法律和犯罪心理学、织田先生教他体术、埃克尔堡先生教他电脑技术，太宰先生也教了他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密码传递、撬锁、审讯……

尽管中岛敦觉得自己用不上这些知识， 可其他人都觉得很实用，他只好默默吞下疑惑。

不过大家一般都很忙，更多时候还是由曾经担任过家庭教师的组织成员来教导他基础知识，这他松了口气。

他的老师对他评价很高， 认为他的进度已经赶超一般的高中生， 在国文方面很有天赋， 以后也可以考虑考个大学，努力一把可以进东大。

中岛敦看着身边几个东大毕业的人， 觉得这个夸奖水分很大， 没太在意。

但是不管如何， 他在艾尔奇亚生活得很好， 好到他有点心理不安。他也想帮助大家，回馈大家，却发现几乎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事情。

外面的人不确认潘先生是否真的已经死亡，也不敢轻易对艾尔奇亚下手，偶尔有需要护卫的场合，有织田先生出马就足够。

势力扩张和公司上的事情他一窍不通，顶多偶尔帮着抓住几个想要溜进骸塞里的敌人，每当这时候潘先生都会给他发奖励。

他不算艾尔奇亚的成员，不拿工资，但吃穿用度都是涩泽先生负责，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很快就攒下不少钱。

快到圣诞节了，他看着自己的小金库，打算给大家买点礼物。由于周围人都品位不凡，他挑的礼物价值不低，涉及人员也不少，结果算下来赫然发现小金库居然不够用。

于是，他决定在周围打些零工，攒够买礼物的钱。

经过之前那么多事情的折腾，横滨已经习惯异能力者的存在，中岛敦找到一些搬运和跑腿的活，但挣到的钱实在是太少了。

一个人走在路上，他有些发愁地看着手心里的纸钞：“便利店不收未成年，可还有两周就到圣诞节……”

在他迎着绿灯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贴着黑膜的面包车突然违反交通规则直冲而来，就算看到前方有人也丝毫不减速。

由于自身有虎的强化，加之经历过专门的训练，中岛敦下意识翻滚到车前盖上，爪子扒住车缘，安然无恙。

“啊，我的钱……”他才反应过来因为刚才的变故，刚到手的工资被吹飞了。

“可恶！港口Mafia的小子，去死吧！”副驾驶座的男人探出身体，举着A/K/47的二话不说就朝他开枪。

中岛敦一脸懵逼，他连忙跳到车顶上躲开子弹。

也是这个动作让他看到后方有个渐变色头发的黑发少年紧随其后，大衣化作黑刃扎在地上，让他轻易越过各种障碍物追逐而来。

那应该才是港口Mafia的人。

中岛敦明白自己是无意间卷入了这一场追杀戏码中。

可车内的人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对着车顶就是几枪。

中岛敦只好再撤到车尾上面，观察四周寻找适合跳下去的位置，他可没打算参与这种事，还是早点脱身比较好。

但他却听到脚下的车内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呜咽挣扎。

恍然间他产生一个疑问：港口Mafia为什么要追杀这辆车？

他想起来这几天看到的新闻——横滨近日出现多起儿童失踪案件，脸色顿变，原本趴在车尾的白发少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白色的猛兽，野兽的眼睛却像人一样灵动。

白虎举起爪子，能撕裂空间的虎爪如同划开水面一样轻而易举地切开车顶一角，兽眼看到了那其中的景象。

一个被麻绳和胶带捆得动弹不得，连眼睛也被蒙上的男孩抽泣着等待他的命运。

毫无疑问，这就是拐走的孩子。

白虎低吼着，彻底掀开整个车顶。

前后排座位的四个男人清晰地看到了凭空出现的猛兽身影，明明没有感受到杀气，他们却被近在咫尺的兽瞳吓到双腿发软，颤着声音大喊：

“怪、怪物！”

“开枪！快开枪！”

“把这个白色的死神打下去！”

冲/锋/枪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白虎身上，驾驶员控制着车辆以S型前进，努力想将猛兽甩下去。

这样的操作减缓了前进速度，紧随其后的少年Mafia立刻赶上来。

单枪匹马的Mafia看到了少年变为白虎的全过程，但他无所谓白虎究竟是谁，黑大衣化作数条布刃，袭向这辆无顶的面包车。

“罗生门！”

在利刃靠近的前一秒，白虎叼住被绑架的少年，从车上窜了下去。

随即，面包车被扎了个透彻，油箱似乎被扎穿，车辆开始起火。

在油箱引火爆炸之前，布刃又变作灵活的布条，就像被绑架的孩子身上的绳子一样，牢牢缠住四个人贩子，硬生生将他们从碎裂的玻璃窗里扯出，拖行在地上，拉扯到Mafia面前。

瘦弱的Mafia因为前方的浓烟掩唇咳嗽，他沙哑着声音，如同死神的低喃：“你们的基地在哪里？”

相隔几步远，白虎划断男孩身上的麻绳。怕吓到这个孩子，他变回人身，在安抚男孩时不忘注意另一边的景象。

男孩依旧被吓到了，因为他目睹了旁边严刑逼供的景象，街上的人也都作鸟兽散。

中岛敦左右张望，看到一家眼熟甜品店，带他进去点上一杯热可可和小蛋糕，让他等着市警到来。

“谢谢你，小哥哥。”男孩细声说道。

中岛敦觉得这份感谢也应该有那个Mafia一份，不过这个孩子显然很怕外面的少年。

他拜托店员照顾这个孩子，这家店他来过几次，算是混了个脸熟，因为潘先生喜欢甜食，他偶尔外出会给带一些小礼物回去。

当他回到事发地的时候，少年Mafia看起来问不出什么，已经有些不耐烦，打算出手解决掉这几个人。

中岛敦皱起眉，上前阻止。

“如果你杀了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滚开。”犹如恶犬般的眼神看过来，黑刃分出一支对准中岛敦。

中岛敦不为所动：“我是被迫卷入这件事的，但是如果有孩子被拐卖我无法坐视不管。我不会让你截断线索。”

他在Mafia打算攻击之前说道：“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找出他们的大本营。”

由于艾尔奇亚和港口Mafia是合作伙伴关系，他的监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中岛敦对于和这个少年合作没有排斥。

“这是中也先生给我的任务。”少年说着咳嗽了起来。

嗯？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中岛敦顾不得太多，继续说道：“和我合作总比你一无所获好，孩子们在那种地方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少年凝视着他片刻，松开那几个已经被他拙劣的拷问技术折磨的无力反抗的敌人，杀气直刺中岛敦：“人虎，给你五分钟，找到他们的大本营。”

“我叫中岛敦。”

我又不是太宰先生或者潘先生……

中岛敦硬着头皮上去检查。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从老师们身上学会的知识，那些他觉无用的知识，此时竟然派上了用场。

一张便利店小票、加油站小票、鞋底的磨损痕迹、粘在鞋底边缘硬化的水泥……

庆幸的是这几个人似乎并非专业犯罪的，之所以被拷问也说不出口，很可能是敌人中有什么能封口的异能力。

他勉强划定一个范围，知道敌人的大本营附近有一个建筑工地。

再具体的，就得现场去看了。

-

两个人找到了敌方大本营。

看在这一点上，芥川龙之介勉强忍受这只人虎同行。

他们打探好被拐的孩子藏在哪里，中岛敦对Mafia说道：“孩子有点多，一会儿我们先救人，我知道能处理这件事的人。”

潘先生曾对他说过，如果遇到什么和异能力者有关的事情，可以联系在异能特务科工作的坂口安吾先生，工资总不能白发。

坂口先生没有来过骸塞，他并不认识对方。可是听到潘先生这么说之后，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都表示了附和，那一定是个很可靠的人，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

芥川龙之介对此不屑一顾，这是中也先生交给他的任务，他不可能允许有越来越多的人插手。

芥川龙之介原本是贫民区的一个孩子，他和妹妹被时年17岁[1]的太宰治捡回港口Mafia。可是就在那不久之后，太宰治叛逃了。

就如同最初他和妹妹不知为何被遗弃到贫民区一样，他们再一次被遗弃了。

从始至终，芥川龙之介只见过太宰治一面，却因此被组织怀疑。

关键时刻是中也先生把他从拷问部带走，培养他。

这次任务是中也先生出差前留下的，他绝对不会让中也先生失望！

于是，他直接莽进去。

中岛敦目瞪口呆，也赶忙跟上。

等到达现场之后他才发现芥川龙之介很细心地从孩子们被关押地方的向外攻击，避免将有人孩子作为人质。

中岛敦松口气，化作虎开拓出一条逃生通道，护送孩子们逃离，以免他们被卷入战斗遭遇流弹伤害。

等他将孩子们交给市警再回来时，芥川龙之介已经从基地里出来了。黑发少年低声咳嗽，难以想象这幅柔弱的身体里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中岛敦的脚步顿了顿，仍是走上前说道：“那些孩子让我代他们向你表达感谢。”

芥川龙之介撇开头：“用不着。”

“我们也算是合作了一次，我请你吃东西吧。就之前那家甜品店，顺便去看看那个孩子的情况如何。”

芥川龙之介迟疑着，意外地没有拒绝。由于中也先生还在出差，他并不想这么早回去面对任务报告。

他们到达那家甜品店，被拐的孩子已经被市警带走了。芥川龙之介点了年糕小豆汤和焙茶，中岛敦点了蛋糕和红茶。

紧接着，他们一致出手伸向桌上的糖罐。

中岛敦谦让一下，看着对方往茶水中加了四块方糖，他怔住，紧随其后往自己的红茶里加了三块。

只是这一个动作，他们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出身。

对于贫穷出身的他们来说，糖是奢侈的东西，就算现在有了全新的生活，也会下意识摄取更多的糖。

一种名为共鸣的情绪产生，两个人聊起更多的事情。巧克力棒货币、铅笔和笔记本争夺战……全部都是只有他们能理解的事情。

在离开了孤儿院和贫民区之后，对方是唯一能理解这些事情的人，而他们又同为异能力者，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了朋友。

心中感到了一种愉快。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中岛敦问道。

“在下芥川龙之介，港口Mafia的走狗。”

到最后，芥川龙之介取出几张纸钞放在桌面上。

“这是……”满脸吃惊的中岛敦认出来，这是自己被撞时被吹飞的工资，遭遇了后面的事，他都已经放弃把钱捡回来。

芥川龙之介平静地说道：“以为是暗器，就让罗生门抓住了。”

中岛敦一下子笑出来：“巧合还真是奇妙。”

芥川龙之介又问：“你缺钱？”

“有点。”中岛敦没有隐瞒，“我这个年龄工作不太好找。”

芥川龙之介抿唇片刻，展示出自己的银行流水短信，在中岛敦瞠目结舌的感叹中问道：“你会写报告吗？”

中岛敦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写过一些。”太宰先生和涩泽先生的报告有时候就是他代笔。

“人虎，要不要加入港口Maf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