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

山路。一辆崭新的大切V8在急驰。焕然一新的小庄戴着墨镜静静地开车。丫头的照片在车里挂着，随着颠簸晃动着。

026仓库门口，一个二级士官在站岗。

大切顺着山路开上来，二级士官瞪大眼，看着这辆地方牌照的越野车。

大切停在门口，小庄下车，看着哨兵。二级士官上前敬礼：“同志，请问你有事吗？”

小庄摘下墨镜：“我找灰狼。”

二级士官诧异地看着他：“你找……谁？”

“灰狼，土狼，森林狼，西伯利亚……小狼……我找他们。”

二级士官的手摸住了手枪：“你是谁？”

“西伯利亚狼。”

二级士官瞪大眼，看着小庄。

“B组，西伯利亚狼。”

二级士官笑了：“小庄班长！”

小庄笑着点点头。

二级士官惊喜地说：“我还纳闷儿呢！地方车怎么进我们大队的范围了，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冲着026仓库开过来。原来你就是传说当中的小庄班长啊！”

“我跟高大队打了电话，他让警通连放行的。”

“西伯利亚狼，欢迎你回来看看！我这就呼叫森林狼和灰狼他们，他们在训练场！”他转身跑向传达室。

小庄默默看着熟悉的仓库门口，空降狗小宝在门口对着他汪汪叫。

小庄蹲下身子：“小宝。”

小宝汪汪叫着，停住了，纳闷儿地看他。

“是我——还记得吗？”小庄笑笑，“朗德战斗，我们六条人命，换你一条狗命。”

小宝瞪大眼，汪汪叫了两声，扑过来。

小庄抱住了小宝。小宝舔着小庄的脸，很是亲热。

二级士官出来：“森林狼他们马上就回来，你先进去等吧！”

小庄拍拍小宝的脑袋，站起身：“好，谢谢你。”

二级士官拿着一本《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和钢笔：“小庄班长……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小庄愣住了，苦笑：“在这儿就不要骂我了……”

二级士官笑：“我这是买的正版，让对象去省城书店买的！不是盗版！”

“对不起，我不好意思把书给你们送来……怕你们笑我……”

“什么话！你是我们的骄傲！没有你，谁知道我们特种部队到底是干啥的，吃了多少苦！帮我签名吧，我送给对象！”

小庄愣愣看着他，接过书签名。

二级士官喜气洋洋地说：“谢谢小庄班长！”

“西伯利亚小狼，大宝呢？”

“他被开除军籍了。”

“啊？”他愣了愣，慢慢地走进026仓库大院。

院子里，空降鸡在角落懒洋洋地晒太阳。小庄站住，呆呆地看着空降鸡。

“它已经很老了。”

小庄回头。六级士官马达笑着，张开自己的怀抱：“西伯利亚狼，欢迎你归队。”

“灰狼。”小庄跟马达拥抱，紧紧地。

马达拍拍小庄的肩膀：“好了，让我看看你。”他拍拍小庄的胸膛，“不错啊？到哪里都能听见你的消息，名人了！”

“什么狗屁名人，在你们跟前，我还是老样子。”

土狼笑着过来：“大作家小庄！”

“土狼班长！”小庄跟土狼拥抱。

土狼拍着他的肩膀：“好孩子，我们都想你……还没忘了我们，好孩子！”

“我走到哪里，都不敢忘了这里。”

马达笑着：“森林狼马上就到，他在组织一营战术射击。”

话音刚落，吉普车旋风一样开进来，耿继辉停车飞身下车。“小耿——”小庄扑过去跟耿继辉拥抱。耿继辉看着小庄：“好样的！没有被苦难击倒，你挺过来了！”

“我要谢谢你！人生中有很多苦难，但是没有一种苦难，是你可以放弃的理由。”

耿继辉笑着拍拍他的脸：“我们狼牙的特种兵，是不会被一切苦难击倒的！”

小庄含泪看着他：“大宝他……”

耿继辉的笑容消失了：“他违抗军令，被开除军籍了……走吧，我们进去说。”

几人进了车库教室。

小庄坐在座位上，马达、耿继辉、土狼坐在他的身边。二级士官恭敬地倒茶，转身退出去关上门。

小庄环顾四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就是设备换了。”

耿继辉笑笑：“高科技局部战争在不断进化，我们也要不断进化！怎么样？想不想去杀人屋打两枪？11年了，你还能打准吗？”

“我不想再碰武器了。”

耿继辉理解地笑笑：“还是没有走过那道坎儿，不过没关系。你早晚会走出来的，我相信你。”

马达说：“对了，听说你要拍电视剧了？”

小庄点头：“嗯。你怎么知道？”

“我们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看报纸知道的。”

“我希望，可以原原本本表现出来。”

“还回远山镇拍摄吗？”耿继辉问。

“对！合同已经签了，我是导演，正在改剧本。”

土狼笑：“不错！大导演，你看我们都能演个什么角色啊？”

三个特种兵哈哈大笑。小庄也笑了：“你们？当然是演自己了！不过我想都不敢想，因为你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再说也没时间啊！”

耿继辉笑着说：“我们还真的有时间。”

“怎么？”小庄纳闷儿了。

马达说：“是这样，我都六级士官了。今年年底我就转业了，部队给我半年时间去找工作。我想如果你看得上我，我就去演马达，灰狼——怎么样？”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我都43了，老了！打不动了！”

“那你呢？土狼，你也要转业吗？”

土狼笑了：“对啊，岁数不饶人啊！更年轻的孤狼突击队员们已经成长起来了，我们该走了！”

小庄看耿继辉：“那你呢？小耿！”

耿继辉淡淡一笑：“我也要转业了。”

小庄站起来：“你骗我！你才32岁！”

“别激动，这是正常的。我受伤了，小庄。我的脊柱中弹一直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弹头还在里面，每次上飞机过安检就响，人家都以为我是恐怖分子！”

小庄看着他：“怎么会？”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一到阴雨天，我的脊柱就死疼，而且很多战术动作都完成不了。我现在只能指挥，不能带分队去丛林作战了。我想与其这样在部队耗着，不如重新开始。”

“可是你们……”

马达笑：“这就是现实，小庄——军队嘛！我们都要走的。”

小庄看着他们。

耿继辉说：“这样，如果你同意我们出演自己，我就跟高大队打报告，他会批准的。也许我们哥儿几个，以后都真的成了狼牙影帝了呢！”

三个特种兵哈哈大笑。

小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耿继辉说，“说真的。还有大宝，他现在在西南的城市里打零工。我想如果你可以给他留个位置，我会想办法联系到他。”

“没问题！他就演老……老炮……”

马达笑笑：“不要那个表情。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昔日的班长，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小庄点点头。

土狼又问：“那伞兵和卫生员谁演呢？”

耿继辉想想：“倒是有俩人选，不知道导演你看不看得上。也是今年要复员的士官，你可以看一下。”

“哎呀！说这个干吗，你定了就是我定了！”

马达笑：“好歹也得看一眼吧？”

“行行行！”

耿继辉拿起对讲机：“B组，让黄鼠狼和草原狼跑步到队部来。完毕。”

“收到，完毕。”

小庄看着他们：“没想到，你们也要离开狼牙大队了……”

耿继辉笑笑：“这是战士的宿命，小庄。”

土狼说：“强子呢？谁演？”

马达笑：“那个北京兵啊，大傻狼啊！”

三个特种兵哈哈大笑。小庄苦笑：“这会是中国军旅电视剧最强大的演员阵容。”

马达看看小庄：“小影就不用说了吧？把我和土狼吓得魂儿都快出来了的那个女孩！”

小庄点头：“嗯。”

耿继辉笑着：“小庄呢？这可是灵魂人物！”

“还没定。你们有什么主意？喜欢哪个演员？”

马达看着他：“你。”

“我？我都30了！还装嫩呢！”

耿继辉笑着拍拍自己的军衔：“怎么了？我都33的少校了，还演19的中士呢！你30了，演个17的列兵怎么了？一起装嫩，一起装嫩！就这样定了！”

小庄呆了：“你们没开玩笑吧？”

马达眨眨眼：“我都43了，还摸爬滚打的！你30，喊个屁啊！”

“你们跟我开玩笑吧？”小庄震惊地看着他们三个笑呵呵的特种兵。

耿继辉笑：“你觉得像吗？”

小庄看土狼：“土狼，你可一向不开玩笑的！”

土狼笑笑，变得严肃起来：“来了——你还想走吗？”

三个特种兵哈哈大笑。

“你们真的要我回炉啊？！”小庄彻底震惊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回部队探亲，结果却被半强制性地拉到了训练场上。30岁的他，莫明其妙被回炉了……

训练场。

枪声四起。特种兵们在对天射击，驱赶着小庄跑特种障碍。

耿继辉拿着高音喇叭，对着小庄耳朵怒吼：“你他妈的是不是个娘们儿？我家对门卖冰棍的老太太都能做得比你快！你还浪费军费干什么？告诉我你是不是想退出？”

小庄怒吼：“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就你这个速度，祖国和人民以你为耻！”

小庄奋力向前跑去……

山路。

小庄持枪，背着沉重的装备，在疲惫不堪地跑步。空降狗小宝或前或后地跟着他。

土狼笑呵呵地开车。马达站在车上举着高音喇叭冲他吼：“你简直就是小姑娘逛街！这是武装越野吗？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狼牙特种大队出来的？还好意思说你是026出来的？瞧你那一身的囊肉！给我加速！加速！加速！”

小庄加快速度。

土狼笑得乐不可支。马达骂着骂着也乐了：“他妈的！骂名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加速！加速！加速！你比小宝跑得都慢——”

小庄疲惫不堪，仍在加速……

帐篷。

小庄打着手电在改剧本。

嗖！一颗催泪弹扔进来。

小庄急忙起身穿衣服。

土狼在外面喊：“武装越野10公里——快！”

小庄在催泪弹的烟雾中迅速穿衣服：“我这是受的什么洋罪啊？”

室内战术射击场。

小庄站在走廊，拿着手枪有点发晕。土狼拍拍他的肩膀：“你必须战胜自己！我相信你，你能行——主攻手，没问题！”

小庄深呼吸，握紧了手枪。

马达在门边，抓着门把手：“准备好了吗？”

小庄嗫嚅着，点点头。

马达笑笑：“三，二，一——进！”他一把打开门，小庄持枪冲进去，在屋里快速搜索。

耿继辉站在角落，他背后的假人就露出半个脑袋。小庄发现了目标，举起手枪。

耿继辉面不改色。小庄的扳机却迟迟无法扣动。

耿继辉在等待着。小庄的脸部开始抽搐，汗水也流了下来。

耿继辉看着他：“战胜自己！你能行！”

小庄屏住呼吸一枪爆头。

小庄急促呼吸着，全身僵硬。

耿继辉露出笑容，鼓掌。

马达和土狼走进来，笑着鼓掌。

小庄慢慢放下手枪，还在恍惚。

耿继辉看着他：“西伯利亚狼，你——赢了！”

小庄满脸是汗，恍惚地看着耿继辉。耿继辉的嘴一张一合：“你战胜了自己！”

小庄傻了半天，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把枪一扔，叫喊着：“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