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天佑

说实话, 伊泽杉对梅林的感官还不错。

虽然梅林这家伙没有人类的感情，也无法理解感情的厚重和真实，但梅林清晰地知道要如何融入到人类当中，怎样做才能符合人类的认知。

按照梅林的说法, 他喜欢看人类面对各种挑战, 更喜欢看happyending的结局, 大圆满的喜剧能让人心底产生欢喜和喜悦，而这是梅林唯一能感知到的情绪。

梅林会扮演提供金手指给主角的高人角色，看着主角跨越艰难险阻打出完美结局, 最终主角得到幸福, 而梅林也能得到喜悦情绪为报酬, 算是双赢吧。

所以总体来说，尽管梅林的本质很糟糕, 可在大众认知里, 他还算是一个善良的人。

而最初梅林会被伊泽杉吸引, 也是因为伊泽杉心灵深处蕴藏着的深厚情谊。

那是一股庞大而热烈、温暖的足以融化一切的可怕情绪，仿佛不断积蓄能量的火山，偶尔流露出一点点炙热的岩浆，就能将梅林彻底淹没。

梅林就像是遇到一个装满宝藏的箱子, 箱子被上锁了，他只能偶尔通过锁扣的空隙嗅到一点财富的芳香。

“……他不是人类。”

伊泽杉对阿尔托莉雅说：“记得我们回来时乘坐的独角兽吗？梅林本质上是一只半梦魔, 不要将人类的思维套在他身上。”

“你知道什么是梦魔吗？”伊泽杉问阿尔托莉雅, 在得到女孩肯定地点头后, 伊泽杉欣慰地说：“看样子卑王还做了魔术的启蒙教育, 这样很好。”

阿尔托莉雅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梦魔是没有感情的生物, 梅林是混血梦魔，拥有人类的知性，能感知到名为喜悦的情绪，所以他会为了得到喜悦而不择手段。”

伊泽杉解释说：“动物捕猎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但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有时候梅林的所作所为是非常可怕而令人厌恶的。”

阿尔托莉雅听后深以为然，父王说的没错！

“如果梅林做了让你不舒服、但你又说不出原因的事，不要犹豫，遵循直觉，直接揍他一顿就行了，他顶多逃开，不敢反击的。”

伊泽杉这么说：“动物世界向来遵循弱者服从强者这个天理，你将他当成一只毛绒绒的、无法无天的魔法生物，他不干人事的时候，揍他就行了。”

阿尔托莉雅：“…………”

稍微想象一下梅林变成白色长毛猫，这个……萌萌哒，下不去手哎！

“梅林本人是个性格顽劣的家伙，他说的话，你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你要学会看穿他的内心，学会分辨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伊泽杉说到这里话音一转：“但你现在太小了，经验不足，无法分辨，所以他说的话你都当笑话，听过就丢开吧。”

阿尔托莉雅有些吃惊，她惊讶地说：“您能看穿梅林阁下的内心吗？”

伊泽杉莞尔：“人心是最复杂的存在，甚至可以孕育鬼神，梅林是半魔法生物，他的心思比人类简单多了，不算难。”

他神色温和地说：“亚瑟，身为王者，你要明白臣子在想什么，哪怕你无法战斗，哪怕你不能解决政务，但唯有这件事，你必须做到。”

阿尔托莉雅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她上前一步，急切地问：“要如何做到呢？要怎么才能懂人心？”

伊泽杉没忍住，他伸手摸了一下阿尔托莉雅的脑袋：“别着急，我会慢慢教你的。”

在伊泽杉碰触到阿尔托莉雅的瞬间，阿尔托莉雅的心跳猛地加速，仿佛红龙之心在回应前主人的呼唤。

阿尔托莉雅突然从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和支撑。

她试探着伸出手，抓到了乌瑟王的袖口，女孩仰着脸说：“……也许我应该感激梅林阁下，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无法见到您。”

阿尔托莉雅想，她的确应该感谢梅林的。

无论如何，她能见到这样的父王，真是太好了。

伊泽杉的神色柔和下来，亚瑟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他更要悉心教导了。

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天深夜，梅林终于回来了。

伊泽杉早已等待多时，他和梅林飞速交接了一下工作，就连夜去了郊外的军营。

鉴于伊泽杉完全掌握军队的后勤和粮草，熟悉每一只部队的实力和将领，他重新开了乌瑟王的大号和骑士们交谈，倒也不会有什么破绽。

阿尔托莉雅在卡美洛王宫睡了一觉，清早，康沃尔夫人提前得了伊泽杉的命令，给阿尔托莉雅准备了男孩子的服饰。

阿尔托莉雅换好衣服后去见梅林，然后她发现眼前这个梅林是真货。

“……你回来了？父王已经过去了吗？”

梅林上前一步，抱起了阿尔托莉雅。

“啊，香香软软的小阿尔真可爱~”梅林有点遗憾：“可惜没有穿小裙子。”

阿尔托莉雅今天没扎辫子，而是任由碎发散落下来，配上男孩子的服饰，即便不用幻术，她看起来也和同龄的男孩没什么区别。

阿尔托莉雅歪头看了看满面笑容的梅林，她冷不丁说：“你很高兴？”

梅林爽快地点头：“是啊，总算可以亲眼围观你的成长了，我当然高兴啊。”

阿尔托莉雅不置可否：“父王教了我不少东西。”

梅林诧异地看着女孩：“据我所知，他还没将你带在身边教养吧？你学到什么了？”

阿尔托莉雅突然笑了：“父王说，你是一个魔法生物，如果你不干人事，揍你一顿，你就会听话了。”

梅林听后哑然，他歪头想了想，居然承认了：“从魔法生物的角度来讲，乌瑟王说的没错，怎么？阿尔，你想揍我吗？我被白龙追杀过，还没被红龙打过呢。”

阿尔托莉雅嘴角抽了抽，她报复性地扯了扯梅林的长发，梅林呲牙咧嘴求饶地说：“好痛！我认输！别拽啦~”

女孩虽然知道梅林是在做戏，可还是松开了手。

“……总体来说，虽然你骗我说是幻术，让我浪费了三年时间，但我并不讨厌这趟人生之旅。”

“能见到那样身姿的父王，梅林，谢谢你。”

梅林注视着亚瑟王，他透过女孩的躯壳看到了那个金发王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是他带给了她这么残酷严苛的命运，甚至还来了第二次，但她心中依旧在感激着他，这样高洁正直的王啊……

“不客气，我也想看看，在乌瑟王的教导下，你能走到哪一步。”

梅林若无其事地放下阿尔托莉雅，他整理了一下女孩的衣领：“走吧，我们去迎接凯旋而归的乌瑟王。”

乌瑟王带领骑士们和大军回卡美洛，民众自发簇拥在进入王宫前的大道上欢呼。

伊泽杉偶尔抬手和民众打招呼，或者微微点头示意一下，接受民众们的热爱和崇敬，他身后的骑士们也都挺起胸膛，脸上全是笑容。

做了一圈形象工程后，伊泽杉带人回王宫。

王宫门口，梅林带着贵族们迎接伊泽杉，当然，最受人瞩目的就是小王子亚瑟殿下也站在梅林身边。

在看到乌瑟王回来后，梅林低头和阿尔托莉雅示意了一下。

于是在无数贵族和骑士长面前，阿尔托莉雅迈着小腿，稳稳地走到乌瑟王面前单膝跪下：“父王，恭祝您得胜而归。”

伊泽杉翻身下马，他伸手抱起阿尔托莉雅，将女孩放在马鞍上，然后他又上马。

他大声说：“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为卡美洛奋战的人们的胜利，不管是前线的将士，还是后方的诸位臣工，你们辛苦了。”

留守后方的贵族和大臣们纷纷激动地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伊泽杉又大声说：“卡美洛有如此强大的军队和骑士们，有尽心尽力的贵族和大臣，还有……”

他高高举起亚瑟：“我的儿子亚瑟，神赐予我的孩子，我相信卡美洛的未来会更加美好，天佑卡美洛！”

骑士们和贵族们一起大声符合：“天佑卡美洛！”

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伊泽杉骑马带着阿尔托莉雅进入王宫。

他身后的骑士们翻身下马，他们被早就等在一旁的女官们引入宫殿大厅旁边的偏殿，准备更换衣服参加宫廷盛宴。

阿尔托莉雅也被如此万众一心的场面刺激得内心兴奋不已。

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乌瑟王处理国事的房间内，乌瑟王坐在王座上，她坐在王座旁边的小椅子上，大主教正在向乌瑟王汇报工作。

阿尔托莉雅连忙收敛心神仔细听。

乌瑟王对于宗教的态度不冷不热，王不会忽视宗教对于人的心灵作用，但也不会允许大主教插手国内政事。

而且在大主教汇报工作的时候，代表不列颠本土宗教的国师梅林站在一侧，时不时地会插口两句，这让场面时而紧绷时而冷场。

阿尔托莉雅仔细观察乌瑟王。

她发现乌瑟王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情况，甚至偶尔还会出言挑拨两者，梅林也乐得配合，让大主教的脸色越发难看。

不过很快，乌瑟王又出言安抚大主教，在负担了三年征战的粮食和税收的情况下，若非大主教帮忙安抚人心，国内也不可能始终保持较为平稳安定的社会环境。

最后，乌瑟王做出承诺，他允许大主教每天早晨过来教导亚瑟王学习圣经内容，时间一小时。

大主教闻言大喜，原本心中的恼怒和着急等情绪一扫而空，只剩下了高兴和激动。

大主教深深鞠躬：“能担任殿下的信仰启蒙是我的荣幸，我会竭尽全力教导殿下的。”

阿尔托莉雅看到这一幕，长出一口气。

通过这么一拉一打，乌瑟王成功地平衡了国内两个教派的力量，让两个教派都为国家所用。

自己这位父王的确更擅长处理国事。

阿尔托莉雅瞪大眼睛仔细观察，要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