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阳下山之后，马尔科才提着一堆东西慢吞吞的回来。

岛上流行的是一种疫病，不至死但很难痊愈，他帮忙配了药，又亲自治疗了不少病重的人，一天下来比一场战斗还累。岛上的人知道是富江让他来的，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对他，临走还给他塞了一堆东西。

不是给他的。

“这是我家种出来的萝卜，特别甜，请让富江大人尝尝！”一个农妇把比手臂还长的萝卜塞到马尔科手里。

“这是水水肉，从七水之都运来的，今天刚到，非常新鲜，请帮我带给富江大人！如果大人嫌麻烦，请到我的店里来吃，我妻子的手艺很棒的！”饭店老板也把肉挂在马尔科的肩上。

“这是我们在山里挖的竹笋！”

“这是今天刚钓的鱼！”

…………

马尔科，一个岛上居民的搬运工，负责向富江传达居民们尊敬爱戴的工具人。

看到咸鱼一般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艾斯，马尔科不仅没有紧张担心，反而笑了笑，踢踢踏踏走过去，提起脚尖踢了踢艾斯看看死透了没有。

艾斯脸色青白，嘴角还带了点血，紧闭着双目，黑色的小卷毛有气无力的黏在脸颊，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十分可怜。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啊。”马尔科遗憾的说，“啧，你不该那么着急的。”

闭着眼的艾斯竖着耳朵，等待着来自哥哥的安慰。

“至少也等我回来，看看你是怎么被富江揍出来，回去讲给老爹也好让他开心开心。”

艾斯冷漠的想，他再也不能在白胡子海贼团里感受到家的温暖了。

“这是怎么回事？”艾斯虚弱的开口，“马尔科你骗我。”

“我没有。”马尔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还是蹲下给艾斯检查了一下。

嗯，看来富江的研究的确很顺利，让他脾气都变好了，居然没有把骨头打断，只是摔出来的时候把手弄骨折了。

“你说你也是。”马尔科给他正骨，艾斯哼哼唧唧的控诉。他说他对姑娘一见钟情的时候，马尔科说了自己也是。

“的确是，没有骗你。”马尔科挑起嘴角，“我的确对富江一见钟情，”想想又补充了一些，“当初。”

马尔科是白胡子海贼团里唯一一个知道富江身体问题的人。

他第一次来斯芬克斯没人带路，老爹扔给他一个永久指针，让他把大堆财物送过去，顺便将父亲的问候带给‘长子’。

因为富江在岛上的声望，他被岛上的自卫队盘问了一个下午，天快黑了才被告知富江大人的住处。

敲门之后，没见到传说中的大哥，只见到一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

大海上的男人都有一种直爽的浪漫，不知道羞涩委婉为何物。更何况那姑娘美得让他脑子被烧成了一团糊，什么都不考虑，在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你要不要跟了我？”

这是马尔科对他初次见面的大哥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就被姑娘爆锤了一顿，堂堂白胡子海贼团一番队的队长，不死鸟名号说出去也能吓跑几个海贼团的马尔科，被瘦瘦小小的姑娘压在地上捶成了小饼干。鼻青脸肿不说，连肋骨都断了两根。

要不是他纹在后腰上的白胡子海贼团标志，可能那就是他活在人间的最后一天。

当时对姑娘身份一无所知的马尔科，肋骨都被打断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姑娘力气真大，发火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后来他亲眼看着姑娘变成了少年，被惊动后迅速冲上来的‘富江大人护卫队’叫少年‘富江大人’，当时的心情，马尔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从回忆里回神，对上艾斯疑惑的目光，马尔科指了指自己的左肋，“比你还惨，肋骨断了两根。”

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犯蠢的，艾斯微妙的平衡了。

“他究竟是谁？这个年纪……”艾斯揉着遭受重击的腹部，由内到外的疼让他嘶嘶的吸着冷气。“是老爹长子的孩子吗？你怎么能让我叫他大哥？该是他叫我叔叔才对。”

马尔科看看站在门口的富江，怜悯的看了艾斯的后脑勺一眼。

富江一个人住一定很无聊，弟弟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让哥哥玩吗？

“我不是让你叫他大哥了吗？”

“谁啊？”艾斯还不明就里，突如其来的失恋让他很沮丧，蔫蔫的很没活力。

“富江，老爹的长子，所以我让你叫大哥。”

艾斯眨眨迷茫的眼睛，一时间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安静了片刻，他猛的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叫声。

“骗人！！老爹的长子不该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吗啊啊啊啊！！！”

后腰被重重踩了一脚，刚爬起的艾斯又乖乖趴回去吃灰了。

“不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还真是对不起了。”富江抱着胳臂，一脚踩在艾斯的腰上，避开了小麦色的肌肤上硕大的海贼团标志。

想想小卷毛的第一声大哥，富江就就得当时还以为是兄弟情深的自己真是太甜了。小卷毛分明就是居心不良！看上了变成女人的自己，然后向男人的自己献殷勤试图拉进关系！

这种神奇的有人看上我妹妹的气愤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有妹妹啊！

“把头转过来。”富江踢了踢小卷毛的细腰，裤子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吊着，好看紧实的腰线露出一大截。

艾斯战战兢兢的翻了个身仰躺着，黄昏下的少年镶了一层金边，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现在知道该叫什么了吗？”慢斯条理的声音带着威胁。

……

“大哥。”艾斯颤抖着叫了一声，心脏一阵抽疼，仿佛看见了他一见钟情的姑娘渐渐走远，头也没回。

马尔科咳了一声，以拳掩唇挡住了自己的笑意。

年轻人，多经历点打击才能成长。

捕捉到富江微微勾起的嘴角，马尔科想起富江当初打完自己也是这么笑的，这么多年了，真的一点都没变。

富江的年龄是个谜，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那双黑眸依旧清澈，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

真正让马尔科放弃的，不是飘忽不定的性别，也不是名义上的兄弟，而是当他发现时间已经在自己身体中作梗，战斗留下的伤痕，眼角的细纹，历经风雨后的沧桑世故，富江却依旧是初见时的少年。

那是神明为了炫耀才造出来的孩子，凡人怎么敢去染指。

夜里，艾斯呜呜呜的哭，哀悼自己破灭的初恋，又一脸感动的说马尔科才是真兄弟，顺便把自己收起来的小刀还给了马尔科。

“你不是宝贝一样收着吗？怎么大意的忘在富江……大哥的桌子上了？看，我帮你收回来。”脸上还挂着泪珠的艾斯笑得一脸傻气，得意洋洋的等着马尔科的感谢。

马尔科拿着小刀，眯着眼看了艾斯一会，笑了笑收起了小刀。

第二天一早，马尔科和已经从失恋打击中恢复过来的艾斯向大哥告别。艾斯一扫昨天的萎靡，生龙活虎的缠着富江，用马尔科做例子，不肯叫富江大哥，要跟马尔科一样叫富江的名字。

“看着比我还小几岁呢。”被马尔科硬压着头叫了大哥，告别出来后艾斯不高兴的嘟囔着。

马尔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远处的房子，“真巧，我当初也是呢。”

送走两位‘弟弟’之后，富江招来了负责岛上各项事物的负责人，指着院子里的一堆箱子让他们搬走。

莫名被叫来的几人诚惶诚恐，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态度恭敬的请富江大人明示。

“没有什么，你们做得很好。”

岛上已经能做到自给自足，最近今年已经很少有需要向富江申请资金的地方了。

“不过我接下来几年会很忙，禁止被打扰。这些财物你们带走，需要用的时候不需要来向我请示。”富江对这个岛上的人还算满意，没有依赖心，不会等着投喂，能自己立起来。

几位负责人互相看看，表示既然是富江大人有重要的事，那他们就绝不会来打扰，并且要增加富江护卫队的成员，给他们更新装备，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巡逻守护，一定保护好富江大人。

富江挥手让他们走人，这个羞耻度破表的‘富江大人护卫队’他早早就反对过，但据说是民众自发组成，无法命令。存在了十几年，人也换了几茬，现在都变成官方组织了。

现在存在的价值，大概就是每天巡逻，防止热情的岛民把自家的萝卜白菜西红柿塞进富江大人的院子里。

富江用一个结界把自己的屋子围了起来，每个人都能看见这个屋子，但永远也走不到屋子。他换回了神官的模样，开始为解决富江体质做最后的努力。

……

站在镜子前，富江的手指在镜面上飞快的写下一串符文，一枚枚符咒化作游动的金光，缓缓汇集成繁复的图案，深深的印入了镜中富江的身体里。

富江在对自己下咒。

这个咒印要作用在灵魂上才起作用，偏偏因为他的奇特经历，换了很多次身体，灵魂也因此受到了影响，飘忽不定难以控制。最后还是想了这个办法，把灵魂困在镜子里，再将符咒刻入其中。

虽说研究了数十年，但真的作用在自己身上，不是那么简单的。失败了十几次，反复修改，查缺补漏，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成功。

撤掉了房子四周的结界，富江舒服的洗了个澡，心里思考着是不是也能研究一下把这个变男变女的特质给解决掉。

从严重程度上来说，富江的分裂特性自然是比性别装换更严重，但从个人感受上来说，变成女人比维持神火要让他头疼一百倍。

如果身体结构的变化时间久了就能习惯的话，那每个月的那几天简直就是要命。一想到自己的神火都烧掉了些什么东西，富江就十分难受。

富江踏出院子后不到二十分钟，岛上关键的人都在他院子外集合了，乌央乌央的站了一大群，泪花闪闪的看着他。

“富江大人您终于出来了！”议会长眼巴巴的紧盯着富江，仿佛担心一眨眼富江就又不见了。

“没有了您，我们的日子都失去了光明！”

“我日夜祈求神明保佑富江大人，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富江敲敲桌子让他们都安静，阻止了他们继续汇报这几年的工作。

“我要离开这里了。”

一群人震惊得仿佛天塌了，纷纷哭泣着求富江大人不要抛弃他们，差点就要跪下抱大腿了。

“现在即使没有我，你们也能好好的活下去了。不是吗？”也算是为白胡子的故乡做了点事。

“但是我们离不开你啊富江大人呜呜呜！！”

一群人哭得稀里哗啦，富江不耐烦的皱眉，冷眼一扫，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个……是经常送财物来的人送来的。”眼看阻挡不了富江大人的离开，哭嚎了半天，其中一人才怯怯的掏出一封信。“和一批财物一起送来的，但是富江大人的房子有神明的眷顾他们无法靠近，只能把这封信留下，让我们转交给您。”

富江接过信，是白胡子亲手写的。

大意就是儿子里出了个叛徒，艾斯去追捕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在海军手里要被处决。白胡子决定带人去劫法场。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富江你帮我照看一下活下来的儿子们。

“因为你是我的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