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这是一处明显被荒废了工厂，靠近海边，周围摆放着老旧的油桶，空气中可以闻到那种刺鼻的气味。

布洛迪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在工厂大门口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对话器，布洛迪弯腰捡了起来，沙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没多久，就是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

这个声音没有那种经过变声器之后的别扭感，显然是对方真正的声音，但这并非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着的意思是凶手已经不再想着躲藏。

当一个凶手不再躲避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他要么决定束手就擒，要么就是认为这是最后的结局，而布洛迪不管怎么想，都不认为会是前一种。

“现在，走进去。”

男声阴沉沉地道：“然后，坐在那把椅子上，用绳子绑紧自己。”

布洛迪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当他走进工厂内时，也的确一眼便看到了那把破旧的椅子，坐上去之后，甚至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就像是不堪重负一般。

“我已经按你所说的做了。”

话音刚落，布洛迪视线右前方的柱子产生了变化，就好像是有什么从柱子中分离出来一样，灰白色的物质形成了人形，颜色逐渐开始改变，最后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上前一步，嘴角上扬，那道疤痕也因此被拉扯着，显得有些扭曲。

“我想见你很久了，布洛迪·韦恩。”

他的声音没有比在对话器中传来的好听多少，甚至可以说更难听，沙哑地就好像是在磨砂纸上刮动时发出的一样。

“从知道他的死亡后，我就一直想要见到你。”

布洛迪看着他，开口道：“你说的他是谁？”

“安吉尔。”

布洛迪瞳孔骤缩。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手指放在了上面。

“很好，看来你没有忘记他，”他轻声说着，上前一步，另一只手掐住了布洛迪的脖颈，渐渐用力，“或许安吉尔跟你说，又或许是没有，但我先自我介绍一番，我的名字是亚当。”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呈现出窒息状态的布洛迪，突然又松开手，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

自己将自己绑缚住的布洛迪在刚刚没法挣扎，现在也没法抬手摸向脖颈，只能狼狈地咳嗽着，听着亚当继续说下去，而内心的情绪却早已翻滚震荡。

“‘幸运男孩’这个词可真是让人恶心，”亚当说，“他们口中称着幸运，谁都知道，他们是在嘲笑，我就在想，我应该为我的安吉尔做些什么。”

“我想啊想，终于想到了。”

亚当看向布洛迪，微笑着，“我知道安吉尔很喜欢你，所以，我可以把你送到他的身边，陪伴着他，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了。”

布洛迪咳嗽渐渐停止，而此时，亚当似乎也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放在遥控器上的手准备按下。

“我有一个问题。”

布洛迪的声音有些哑，他微仰起头看向亚当时，露出的脖颈处里有着清晰的红色手印。

亚当动作停住了。

受损的声带让布洛迪说话有些难受，他咳嗽了声，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地道：

“你是不是已经在另一个地方埋了炸|药？”

亚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尽管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依旧被紧紧盯着他的布洛迪注意到了。

果然如此啊。

布洛迪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无形的精神体已经从他的身体蔓延出去，靠近了亚当，然后——

倏地钻进他的身体。

“唔！”亚当发出痛苦的一声喘息，握着遥控器的手一个不稳，遥控器从他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他扭曲着面孔，瞳孔瞪大看着布洛迪，明显已经意识到了这种能力来自于哪里。

“你怎么……”

他挣扎着试图摆脱这个影响，弯下腰想要捡起遥控器。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遥控器，整个人身体突然一僵，倒在了地上。

轰！

热射线穿透了工厂顶端，直接造成了一个破洞，穿着红色披风的身影落了下来，解开布洛迪身上的绳索。

“不，等等。”

布洛迪制止了超人想要将他拉起的动作，他抿紧唇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亚当，才又看向超人，“这个椅子下方绑着感应器，如果我离开了椅子，不仅仅是这里会爆炸，包括那个埋了炸|药的地点也会跟着一起爆炸。”

这是系统扫描后告诉布洛迪的。

超人缓缓松开了手，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布洛迪，随即眼神微微下滑，在看到他脖颈处的红色手印时，眼神蓦地一沉。

布洛迪：“让他靠近我，卡尔。”

此时此刻，布洛迪的脑袋出奇的冷静，没有一丝慌张，完全不同于那一次遭受无妄之灾的他。

这一次布洛迪当然不是抱着牺牲自己的想法去的，而且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做决定，这是他、布鲁斯还有卡尔三个人共同作出的计划。

如果不希望这个人再次造成死亡事故的话，那么布洛迪必定是要前往的，但这其中他们发现了凶手疏忽的地方。

凶手或许对于布洛迪身周的事情比较了解，但他肯定不知道布洛迪吸收了魔方力量的事情，这就让他们有了操作的空间，不管凶手想要对布洛迪做些什么，布洛迪都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第二点，就是布洛迪得从凶手那里试探出来，他是不是早已经在另一个地方埋了炸|药。

布鲁斯与许多罪犯打过交道，对于他们的心思也有足够的了解，他认为凶手信息上其实玩了个文字游戏，上面只是表示如果布洛迪没有按照内容上去做，就会制造爆炸，却并没有说假如布洛迪按照要求做了，就不会让另一处爆炸。

而现在的结果印证了布鲁斯的猜测。

超人拎起亚当，带着昏迷中的他走到了布洛迪面前，布洛迪平缓下自己的情绪，再次朝亚当用出了自己的能力，同时手腕翻转，在他的穴位处扎入一针。

原本闭着眼睛的亚当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眼焦距不再，直愣愣地看着布洛迪。

这是布洛迪自己摸索出来的催眠手法。

他放缓声音，语调不紧不慢，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另一个地方的炸弹被埋在了哪里？”

亚当原本茫然的神色有了些微变化，而布洛迪的精神体反馈给他的信息则告诉了他，因为被问及了关键点，对方正在试图挣扎，夺回自己的理智。

如果说是在以前，或许他能够成功，但是自从安吉尔逝去后，布洛迪便始终没有放松锻炼自己的能力，这种挣扎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亚当的眼神又变成了一开始呆呆的状态。

他断断续续地念出了一个地名。

超人抬手按住耳塞，对着那头报出了这个地方，布鲁斯的声音从那端传了出来：“我知道了。”

声音停顿了下，又道：“保护好他。”

布洛迪再次问了个问题：“爆炸时间还有多久？”

亚当张了张口，木然道：“五分钟。”

布洛迪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看向超人。

超人：“我不能。”

布洛迪放轻声音，他扯唇微笑起来：“嘿，你知道的，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但是那一边只有你去了，才能够最快时间找到那个炸弹。”

超人的透视能力能够让他不需要像常人一样进行探测。

超人：“……”

他垂下视线，避开了布洛迪的注视，攥着亚当衣领的手渐渐收紧，胸膛明显起伏了下。

半分钟后，荒废工厂里只剩下了布洛迪一个人。

他靠在椅背上，只是没有用力，毕竟这个椅子实在太破旧了，他怕这个椅背根本支撑不住。

周围安静得能够让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细微的，有节奏的声音，从他坐着的椅子底下创来。

嘀——嘀——嘀——

就像是举着镰刀的死神一步一步迈近的脚步声。

布洛迪闭起眼睛，额角渗出的汗水沿着脸颊轮廓滑落。

他的身体从内泛起淡蓝色的光芒，只是在白天下并不显眼，极其容易就会忽略。

飞至高空的超人低头看着大厦，所有的一切在他眼前变成透明，他的视线不停地往下，直到找到他想要看见的东西后，飞快地报出了位置。

准备就绪的拆单组赶去了地点，在炸弹还剩一分钟爆炸的时候，找到了正确的线路，将其剪短。

然而就在他们拆卸成功的下一秒。

轰！

整个哥谭市都能够听到这个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甚至将那一片云彩烧成了火红色，哥谭市无论什么人，只要一仰头，就能够看到这一幕。

克拉克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出现在工厂上方，冲向了那一片火海，大脑几近一片空白。

“布洛迪……”

“布洛迪……布洛迪……”

他一遍又遍地喊着恋人的名字，寒冰从他的呼吸中迅速蔓延开来，在短短的几秒内将原本还燃烧着的区域冻结了起来。

什么也没有。

或者说，在这种爆炸之下，人类的躯体根本无法残存下来痕迹。

超人脑袋嗡嗡作响，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有什么即将突破控制……

咔啦。

猛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超人，从外面走进来的青年因为周围极低的温度打了个哆嗦，看向那个蓝色身影。

在他准备开口时，超人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紧紧抱住了他。

青年咽下原本要说的话，抬手也环抱住了超人，抵着他的肩膀，放缓了声音，如同安抚：

“我在这里。”

就像是我和你保证的那样——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